最初中通分拨中心只有一条自动传送带,现在已经有了4个仓库。仅在发往北京市内的仓里,就有3条长达一两百米的传送带,发往中国南部和北部的仓库里也都是如此。同时仓库的卸货口也做了改造。司立垚说,快递行业每两三年必须搬一次场地,中通在唐山700平方米的分拨中心刚用了一年就要搬,新场地是2300多平方米,北京的也又“快要顶不住了”。
淘宝在2009年的7月,重新恢复了独立运营的B2C商城事业部。在市场份额上,C2C仍然还是行业的主流,天猫还叫做“淘宝商城”,它也还没有自己的独立域名。不过在这一年,刘强东的京东商城,一年已经可以卖出价值40亿的商品,他决定投入重金,建设自己的物流和仓储体系。新蛋、易讯等一批以3C产品为主的垂直类B2C商城,也开始崭露头角。
到2011年11月11日,中国的快递公司开始经历生平第一次残酷的订单洗礼。淘宝在这一天产生了3000万个包裹,仅仅在中通,晚上就有六七十辆车排在分拨中心外面只能容两辆小车错身的窄路上。当时在中通仲裁部工作的宋宁,不断接到投诉电话,问为什么货还没卸下来。后来他干脆把电话一挂,跟同一办公室的其它同事去帮忙卸货。包括司立垚在内的管理人员,从早上五六点一直忙到了夜里四五点。崩溃的结果是,有的人干脆甩手不干了。
快递公司正是从2009年起,被完全带入了“淘宝节奏”。2009年,宋宁所在的仲裁部门只有7个人,现在有20多个;2009年,分到他手里的仲裁件是700单,2010年已经变成了3000单,处理流程也不得不跟着改变。
这种快速发展蕴涵着巨大的利益。按照行业内的统计,五六年前,加盟一个区域的快递,加盟费只要几十万元;现在再要拿到同样的区域经营权,算上各种“额外”费用,可能需要上千万元。
物流行业与淘宝的关系,从未如此紧密,尽管它们时有争吵,更严重的对峙、快递公司要求“提价”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淘宝责怪物流行业的服务能力没跟上,而快递公司则认为淘宝给出的回报条件太苛刻了。但快递公司的这种“抗争”,最终大部分可能流于形式。就生意而言,没有人会跟淘宝带来的订单数量过不去。
天猫在2012年开发了一套预警系统,由多家物流供应商共同合作开发,能够对各物流转运中心的信息,按照城市和时间段进行显示。比如圆通上海中心的系统亮了、红灯报警了,这个中心的端口会自动关闭,原本流向这个中心的订单就会自动导向其他快递公司。
这与淘宝的“大物流”计划直接相关。计划的秘密在于,快递公司虽然并不属于淘宝,但却可以由淘宝自由调配,提升了在物流环节的自主能力,甚至使用哪些快递公司也无需商家做出选择。
淘宝披露的数据统计说,2011年它每天产生约800万个包裹,占中国快递业包裹量的6成。“三通一达”快递公司的包裹中,有七八成来自淘宝。2012年,这些数字和比例还会继续上升。
中通曾经规划,2012年的发展目标是比前一年增长75%,到了年底一算,这个数字其实已经到了98%。两周前,司立垚去中通上海总部开会,发现公司的管理层都对明年信心十足,他自己的估计是“明年还能再翻一倍”。淘宝今年的万亿,成了一个明显的信号。
在众多民营快递公司中一贯特立独行的顺丰,过去更重视商业信函,之前的发展速度一直比“三通一达”要快,但最近几年的增长速度反而不如这几家。在2012年8月,顺丰推出“四日件”,4天到达、首重收费减掉4块,续重费用是之前的5折,这几乎是一个为电商行业度身定做的方案。
淘宝对于物流行业资源的集中,只是这颗“行星”的一面。淘宝还自2010年起,逐步推进了“淘拍档”计划。十大“淘拍档”来自物流、仓储、软件等各个行业,除了物流,提供的服务还包括网店平台、代运营、商城入驻、专用的管理软件等。
淘拍档直接产生了一个新名词—驻淘办。它通常指这些公司直接在淘宝派驻员工,为的是就近协调自己的客户与淘宝之间的需求。而在面向客户做介绍的时候,它被直接表述为一句简洁的话:我们可以更快地从淘宝获取资源。
一万亿、集中资源,在实际上直接促成了这些结果产生的买家的眼中,感受反而不那么强烈。他们唯一关心的是,自己的购物习惯和购物关系发生的变化。从2005年开始在淘宝上购物的“黄钻买家”陈丽丽,现在几乎只在网上买衣服。因为有了退款运费保险,也可以在家试,不合适还可以退回去。“在不影响二次销售的前提下无条件退货”现在成了很多服装服饰类B2C网站的标配。
“如果真的逛街的话,兜里的几百块钱会舍不得花。在网上买东西就没有明显的感觉了。”陈丽丽说。这多少代表了一部分人的观点。对于大部分买家而言,往网站购物车或者收藏夹内添加商品、等着打折的时候一网打尽,几乎可以被视为一个节日。
这种购物关系中所形成的可能的人际交往,上升到理论的话,是一种新的人际关系模型、一种文化,让淘宝开始琢磨买家的人际关系会不会带来更多的生意。
所有因素都在驱动着这家公司的成长。“有了品牌的影响力,内部的作用反而已经不太明显了。”一位产品部门的中层管理人员这样认为。
如果一定要在制度上寻找万亿达成的原因,可能需要回忆到2011年的6月份,淘宝将自己拆成了淘宝网、天猫商城、一淘3家独立公司,分别负责C2C、B2C和购物业务。
“在拆分之前,我觉得淘宝就像一只笨重的动物,不断往下沉。”阿里巴巴集团首席市场官王帅曾经说。
一位中层员工也表达了自己看法,“除了分拆,淘宝过去一年也试图通过运营平台,合理分配和监管员工的权力。”运营平台实际上是一整套机制,以减少员工、尤其是“小二”们手中可以人工干预一些业务和产品的机率。这些产品包括广告排名、团购和各种优惠活动的参与资格等。它的效果“还不好说”,不过至少在制度层面,是对被广泛议论的“内部贪腐”问题的回应。
2012年的“双12”大促,淘宝第一次执行社会化的参与机制。参与的商家不用再经过小二事先审核,而是自己决定是否对买家提出的“商品心愿价”作出回应。如果作出回应、标明了“双12价格”,则被默认为参与这一天的促销活动。按照淘宝的内部数据,先后有总计约4亿人次参与了淘宝“双12”的促销活动,是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当天所产生的交易额,也是淘宝(不包括天猫商城)历次单日促销活动中最高的。
淘宝的这个举动反映出它所面对的“大公司的边界”,即便不是正在面对,它也很快就要面对了。
在这个平台上,一年完成的零售交易额达到了一万亿,它办公室的位置开始影响着附近地段的房价,无数的人以它为生。车品觉说,从2009年带来的大概300万的就业机会,发展到2011年,淘宝及其周边公司提供的就业岗位超过了1000万。
原支付宝总裁、现任阿里巴巴集团首席风险官的邵晓锋,透露了另外一个数字:围绕淘宝的各类ISV(服务集成商)的产值,总数“应该在几十亿的规模”。
万亿淘宝的成功之处在于,它抓住了人们、尤其是年轻消费者旺盛但又追求性价比的购物需求,这个需求就像网络游戏抓住的用户心理一样准确而又单纯。在这个星球的另一端,Face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凭借对于社交关系的非凡理解,成为了互联网的新兴势力。
在这个时候,淘宝的自身正在演变成为一个生态系统。它的员工素质、管理能力、与生态链条上的合作伙伴的关系,它应该做什么,而不应该做什么,也正被商学院的教授们睁大眼睛,等着写进教材—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
“过一万亿意味着阿里巴巴整个发展重心和重点,会从单一的某些业务或者市场扩展,进一步延伸到我们要作为建设整个电子商务的生态系统的角色去转变。”曾鸣说。
如果回到最开始,对于一万亿有着最强烈感受的传统百货行业,它们的话或许更直接。“无非印证了电子商务是个趋势的看法。”吴欣说。
李毅试图表达另外一个层面:过去传统百货的提袋率(指每一位顾客手中购买的商品的平均价格)是300到500元,如今则提高到了500至700元。淘宝要继续突破一万亿的年交易额会很容易,但传统百货业也还没到完全衰落的时候。“好事是,我们发现了这一点。”他说。再换句话说,现在还来得及。
无论是淘宝,还是传统百货、物流公司,以及种种围绕着淘宝和电商而活的行业,“万亿”的2012年大概都已经创造了历史。
一位浙江电视台的摄像记者,试图在12月3日的当天,在淘宝内部拍摄几个员工们庆祝“万亿”的镜头,转了好几圈,他还是没有找到,媒体似乎是这里最主要的围观者。阿里巴巴集团公关总监顾建兵对他说,“好像真没有什么庆祝的场面。”在11.11日成交额达到191亿的当天,这里的确有正式的庆祝活动,但对于万亿,则被很多人视为了理所当然。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李毅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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